狄德罗很好地接待了我。一个朋友的拥抱,把一切是是非非全给抹掉了!此后,心里还能有什么芥蒂呢?我俩并未做多少解释。彼此相骂无须解释。只有一件事可做,那就是忘掉这一切。没有耍什么心眼,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,这跟同埃皮奈夫人不一样。他把《一家之长》的提纲拿给我看。我对他说:“这就是对《私生子》的最好的辩护。您要沉住气,精心写好这个本子,然后,一下子扔到您的敌人们的面前,让他们看看。”他这么做了,效果甚佳。将近六个月前,我就把《朱丽》的头两部分寄给了他,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,可他还没有看过。我俩便一起读了一个分册。他觉得满纸“芜杂”。这是他的用语,也就是说,废话连篇,冗词赘句太多。这一点我自己也早已感觉到了,但那是高烧下的呓语,我一直未能删改掉。最后的几部分就不这样了。特别是第四部分,还有第六部分,都是遣词造句的杰作。
我到后的第二天,他一定要领我去奥尔巴什先生家晚餐。我俩的心思各异,因为我甚至都中止化学手稿的合同了,因为我气愤不过,不想为这手稿而向这种人表示感激涕零[13]。但狄德罗得胜了。他对我发誓说,奥尔巴什先生打心眼儿里喜欢我,应该原谅他那副腔调,因为他对任何人都那个德行,而且,交情越深,他脾气越大。他还游说我说,那稿子的报酬两年前就付了,拒绝接受是对付稿酬的人的一种侮辱,付稿酬的人又没有什么错,而且,拒绝接受的话,甚至可能引起误解,以为是在私下里责怪不该拖这么久才清账似的。他还补充说道:“我每天都见到奥尔巴什,我比您更了解他的心理状态。就算您有理由对他不满,难道您还能以为您的朋友会劝您干卑贱丢人的事吗?”总之,由于我一向懦弱,我被他牵住了鼻子,于是,我俩便前往男爵家晚餐去了。男爵像往常一样地接待了我,但他妻子对我却很冷淡,几乎不太客气。我认不出那个卡罗利娜了,她做姑娘时,对我可是非常和蔼可亲的。我很早以前便感觉到了,自从格里姆常去埃纳家之后,这家人就对我看不顺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