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鄙脸上的狞笑,和约瑟·勃里杜画的歌德的曼菲斯托番一样,有种恶魔式的表情;米诺莱看着害怕了,嚷道:“的确,跟你做不得冤家,还是交朋友的好。”
“当然啰,她要不嫁给我,我就教她郁郁闷闷的不得好死。”
“好,小家伙,你干就是了;我给你一笔资本到巴黎去当公证人。那时你可以娶一个有钱的女人了……”
古鄙听了很奇怪,问:“可怜的姑娘!她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呢?”
米诺莱用了一个粗野的字儿,意思是说:“我看见她就讨厌!”
“等下星期一,你看我怎么收拾她!”古鄙说着,打量着车行老板的脸。
第二天,老婆子蒲奚伐上萨维尼昂家,送给他一封信,说道:
“不知道我那姑娘跟你说些什么;她今儿早上简直像死人一
样。”
从这封写给萨维尼昂的信上,谁都想象得出于絮尔隔天夜里
所受的痛苦。
亲爱的萨维尼昂,听说你母亲要你娶罗佛小姐,也许她这么办是对的。你面前摆着两条路:一方面是近乎贫苦的生活,一方面是富裕的生活;一方面是你自己选择的妻子,一方面是适合社会惯例的妻子;一方面是服从你的母亲,一方面是根据你自己的选择,因为我还自认为被你选中的。萨维尼昂,如果你要有所决定,我要你完全自由的决定,不受一点儿约束:我允许你收回过去的话,那是你对你自己说的,不是对我说的;你发那个心愿的时间,我永远忘不了,而且和那天以后的许多日子一样,在我记忆中是极纯洁的、甜蜜的,这个回忆就够我一辈子消受了。假使你一定要守约,从今以后就有一个可怕的、不祥的念头,破坏我的幸福。清苦的生活,今天你是欣然接受的,但你将来可能想到,倘若遵守了社会的惯例,你的处境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。你把这种念头说出来罢,等于把我宣告死刑;不说出来罢,只要你额上有一丝半丝皱痕,我就会多心。亲爱的萨维尼昂,我在世界上最爱的就是你。我可以那样爱你,因为干爹虽则有些忌妒,仍旧和我说:“孩子,你爱他罢!你们俩迟早会结合的。”上巴黎去的时候,我爱着你,可不存什么希望,单单那感情已经使我满足了。我不知道现在我是否能再回到那个境界,但我一定努力做去。眼前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?还不是兄妹而已?好,咱们就至此为止罢。你尽管去娶那个有福的姑娘,她可以使你们的姓氏得到应有的光彩,而我是,照你母亲说来,要减少它的光彩的。你从此再也不会听到我的消息。社会的舆论一定赞成你。我,我永远不会责备你,我永远爱你。即此告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