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清了清喉咙，再度从后视镜打量我。
“妈，我们打算在德西流咖啡店停一下，买杯咖啡，还有香草肉桂卷。你觉得呢？”
“今天？现在？现在是仲夏夜，他们开门吗？”
“开的，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。”她说。
我不理解为什么这很重要，我们当中没有人那么爱吃肉桂卷。我说出了我的疑惑，她露出微笑。
“的确，这我知道。我只是突然很想要吃肉桂卷，而且上次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不是吗？那是什么时候呀？十五年前吗？”
我点点头，的确是十五年前。十五年前，我们在城里买了公寓，然后在买房的震撼中回到古斯塔夫堡，坐在咖啡店座椅上，点了奶油面包(当时是二月份)，差点没有高声笑出来。我想我们当中没人想过这件事真的会发生，不过我们办到了——买了新房子(另一种形式的家)，把一切都抛诸脑后。我们当时想的就像其他所有逃难、搬家的人们想的一样：我们终于要把过去的一切完全抛到脑后了。事情当然不会那么简单。不管你逃了多远，过去的一切都会追着你不放。但我们为了自己的快乐，以及人生新章节即将开始的事实，还是庆祝了一下。
我本想说，距离我们上次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，已经过了十五年。但这在我脑海里听起来很悲怆，因为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能再度享受快乐的时光。你总不能在重新体会到快乐以前就说，我们上回感到快乐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。我想，这会不会才是最大的苦恼：我们一再被提醒，过去比较美好，一再被提醒，现况其实可以更好，一再被提醒，快乐是如此接近我们，它其实唾手可得。